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晉江26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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晉江26

虞楚黛擡眸, 默默觀察,見他臉色陰沈,剛搭建好的心理建設轟然倒塌。

對錯已不重要, 關鍵在於,他臉色這麽嚇人,她過去準沒好事。

難道他要親自動手跟她算賬?

“不了吧……”

她哼唧小聲說話, 試圖婉拒。

高龍啟單腿屈起, 垂手於膝。

“過來。朕不會有耐心說第三次。”

既然躲不過, 虞楚黛幹脆揚起脖子, 道:“來!就!來!”

她說得如此堅決硬氣,梗著脖子朝床邊走,姿態雄赳赳氣昂昂。

高龍啟不禁高看她一眼。

嘴笨慫包黔驢技窮, 打算破罐子破摔?

很好, 就讓他見識見識她會如何造反。

虞楚黛走到床邊。

難得今晚她站著, 他坐著;她俯視,他仰視。

首先,她在氣勢上就壓他一頭。

虞楚黛思考片刻後,擡手將裙擺朝旁邊一掀,滑跪在地。

她腰板挺直, 跪得莊重、鄭重、且穩重。

“妾身錯了。妾身願意自罰搬離甘泉宮,重回合歡苑, 所有賞賜都還給陛下,以作賠償。若是不夠,妾身願以月例抵扣,若俸祿還不夠, 每月藥材、飯菜、衣裳等份例也可沖抵。”

她語氣正經,好似下一秒便要英勇就義般豪邁。

高龍啟擡手撫按額心, 遮擋住自己快要憋不住的笑意。

聲勢浩大如斯,還以為她憋著什麽大招等著他,結果,就給他來這一手?

他再擡眸時,已恢覆肅穆面容,好奇問道:“虞美人,你這麽能吃……扣去飯菜份例,朕很疑惑你要如何活下去。”

虞楚黛看向他的眼神瞬間不開心。

她怎麽就能吃了?哪個女孩子喜歡被人說能吃啊?她只是對飲食頗有研究罷了。

他自己沒品味愛挑食,還好意思說她。

但現在這種情況下,她得抓大放小,忽略這種小問題。

虞楚黛一臉清冷道:“陛下放心,妾身可以去後山挖野菜。絕對不浪費陛下寶貴的糧食,衣裳的錢,說賠給你就賠給你。”

高龍啟點點頭,“天天吃野菜,你確定?”

虞楚黛眼神堅定,“嗯,野菜健康,還能明目、清火、還……”

她編不出來了,其實,吃太多會面黃肌瘦,但輸人不輸陣。

她繼續道:“總之,是有格調的好東西。古有陶淵明采菊,嵇康打鐵,如今妾身挖挖野菜,何嘗不是種名士風流?”

也不是不能接受,猴子吃水果能活,豚豚吃蔬菜能活,她吃野菜,也能活吧。

只要不打她板子,什麽都好說。

她先發制人,把刑罰想好,不給他發揮的機會。

高龍啟著實對她生出一絲佩服來,“虞美人,你可真能往自己臉上貼金。朕活到如今這年紀,還沒見過窩囊得如此理直氣壯之人,你是頭一個。你有點出息行不行?”

他這邊還沒下旨開罰,她自己就能想出一整套最窩囊的法子,她都不會覺得過於丟人嗎?

虞楚黛理所當然道:“妾身弄壞東西,該賠。身在宮裏也沒辦法賺錢,妾身就想法子省出錢來賠。挺有出息呀。”

甚至,她心底有點兒小得意,覺得自己不僅挺有出息,還很聰慧。

成功把罪責從損壞龍袍大逆不道轉到錢財上,免於挨打。

這個叫,以退為進,聲東擊西,她小時候常常用來對付她老爹。

高龍啟發現虞楚黛今晚格外嘴硬,覺得有趣,原本只是想拿此事嚇唬嚇唬她,繼續看她如何嗆嘴,沒想到她這人行事太難預測。

嘴硬時洋洋得意仿佛真理化身,認慫時也毫無心理負擔說跪就跪。

她像朵不斷膨脹的棉花,看似巨大,一拳打過去,才剛碰上,就洩氣癟掉。

他遇到過無數敵人,從來都是靠刀劍斬殺。而她這種……讓他莫名有種無力感。

罷了,既然是棉花。

就該作其他用途。

高龍啟握住她手臂,往上一拉,她整個人直接飛上床。

坐在了他身上。

虞楚黛:“……”

不明白為什麽嚴肅談判談到一半,他忽然拽她上來。

而且這個姿勢……不太妥當吧。

虞楚黛咳一下,“陛下,妾身覺得……突然這樣,有點暧昧了。”

她還沒從風流真名士智鬥暴君的氛圍裏走出來,他忽然大轉彎,她很不適應。

高龍啟聽罷,眼眸微暗,雙手扣在她腰間,將她與自己貼得更緊密。

“那這樣呢?”

虞楚黛跨坐在他腿上,被他拽得很緊,兩人身體間只隔薄薄的蠶絲長袍,折得住視線,卻遮不住彼此間肌膚相親之感。

高龍啟見她不說話,繼續追問,“方才還伶牙俐齒……現在朕在問你話,這樣又如何?”

“過、過於暧昧了。”

虞楚黛臉上紅暈越來越重,掙紮起來,摩擦間總覺得難以言表。

高龍啟撲床大笑,連帶將她撲倒。

他抱住她,“不知你哪裏來這麽多歪門邪說。跟你算賬,全是爛賬。”

躺下比坐在他身上好。虞楚黛喘幾口氣,道:“陛下一時一個主意……現在這又是怎麽個說法?”

高龍啟埋在她頸間吸一口,閉目養神,“閉嘴,睡覺。”

棉花,果然還是抱著最舒服。

虞楚黛被他弄亂心弦,輕輕晃他腰,語氣綿軟道:“陛下,別不說話呀。你不說,我今晚都睡不著。是責是罰,你提前告知,讓我有個心理準備。”

最怕忽然的襲擊。

她現在睡著,明天一大早醒來,發現自己被五花大綁,正待行刑。

高龍啟睜眼,她柳眉微蹙,雙頰紅暈未散,透著點兒焦急和擔憂。

他視線緩移,落在她唇角傷口上。

是有點暧昧了。

他想。

她做事說話跳脫,偏偏又時常莫名適宜。

說她聰明,卻也不該。

要是聰明人,此時絕不會追問如何罰。

若他當真要罰她,豈會浪費唇舌同她廢話這許多。

高龍啟握住她晃在腰間的手,控住她,嘆口氣低聲道:“再敢多說一個字,就罰。”

虞楚黛聽到,福至心靈。

聽高龍啟這話的意思……她不說話,就不罰?毀衣裳這件事就作罷?

他既然有這打算,何必板個臉還說那麽嚴重,逗她玩兒啊。

虞楚黛很想發場脾氣出口惡氣,可危機一解除,她瞬間就沒了這心氣。

氣性來得快,去得快,也是種煩惱。

罷了,她能屈能伸。

只要能輕輕揭過此事,別說現在不說話,讓她這輩子不說話都行。

高龍啟合目而眠,她的膽氣又膨脹起來,也只有在這種缺少他眼神威懾的時候,她才能明目張膽盯著他看。

興許是這兩天他將自己折騰得太過,失血過多,他的體溫不如先前熱乎,唇色也變淡了些。

他唇角的傷口,結了層薄薄的、深紅色的痂。

忽然,她腦子裏就浮現出剛才在後院溫泉那一幕。

他將她抵在池邊,說幫她回憶回憶。

她臉上燃起一陣熱潮。

照理說,她不該如此。

她在南惠帝和學士書生那裏觀看過的東西,比今晚這個尺度大得多。在那兩人的腦海中,她甚至沒有看到過“吻”,也不知是不是因為在這二人眼中,此種行為過於平淡,他們不屑為之。

那個吻,如果它能稱之為吻的話,其實並未持續很久。

可她內心卻不可控地,被他留下潮濕柔潤的痕跡。

她不明白其中緣由,思來想去,她找到一點源頭。

他吻她時,她只覺心跳得極快,跟要發病時的癥狀很像。

是了,一定是因為這樣,她印象才如此深刻。

她的手被高龍啟按住了,無法摸自己胸口,只好深深吸口氣,感受心跳。

越感受越快。

她有點煩惱。

看來這種事很危險,以後得註意點兒。早知如此,今日高龍啟說她昨天親他時,她就該直接承認。

但她當真會這般大膽嗎?即使她敢做,以高龍啟的功夫,又怎會讓她得手?

這一晚,虞楚黛思緒混亂至極,心亂如麻,想平息都平息不了。

她千載難逢地,失眠了。

* * * * * *

高龍啟醒來時,虞楚黛已不見人影,本該是她躺著的地方,放了一盤子糕點。

他身上披著那件赤紅牡丹金紋長袍,是她昨夜穿過的。

他坐起身,發現手臂傷處已重新上過藥,並以棉紗包裹住。

“倒是會找機會裝乖賣巧……”

他喃喃自語,想必是昨晚見他不罰她了,就又開始討好他,以示投桃報李。

性子過分好懂,給點陽光就燦爛,逗幾句就急眼,急不過再破罐破摔,搬出厚臉皮來頂。

虞楚黛給他包紮傷口,這件事本身,他並不覺稀奇,他疑惑的是,他睡眠本就少,即使睡著也睡得很淺,包紮傷口會碰到他,按理說,他該有所察覺才是,竟一無所知。

難道是最近發病過於頻繁,他身體疲累,導致警惕性都下降了?

高龍啟扯扯床頭紅帶子。

張泰田進來,笑得滿臉慈祥,不等高龍啟問,便道:“虞美人一大早就醒了,說陛下睡得正好,便先回甘泉宮去,免得擾到您。這糕點是美人走前放這兒的,說是她覺得好吃。”

高龍啟看著自己被包成白蘿蔔的手臂,心中清楚得很,恐怕,她不是擔心打擾到他,而是怕他睡醒後反悔,又重新跟她計較衣裳的事。因此幹脆賣乖後逃得遠遠的,將此事按定。

他哪有那麽無聊?他在她心裏就這般斤斤計較?怎至於騙她一個小女子。

……仔細想想,他騙她的次數確實也不算少,還格外喜歡玩趁虛而入,倒打一耙。

他被她提防,並不冤。

高龍啟起身洗漱,換好衣裳後,隨意取塊糕點吃下,吩咐道:“張泰田,去給朕辦件事。”

想躲他,他可沒答應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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